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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6章鋒芒露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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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6章 鋒芒露

燕長寧輕闔雙眸,將頭靠在椅上,似乎早已習慣了這人的神出鬼沒。只聽她輕聲道,“不必。”

未央側頭看著那一身白衣的詭異男子,頓時噤了聲,只得默默出了簾帳。

“我總覺得……”燕長寧緩緩睜開雙眼,“此次天順派的兵,意義不簡單。”

歐陽夏輕嗤,“廢話。”

燕長寧饒有興趣的望向他,“你怎麽想的?”

歐陽夏眉梢一挑,斜斜的望過去,勾起唇角一笑,“長寧,你猜猜?”

燕長寧翻了個白眼,重新靠向椅背,“算了。”

帳外日落漸圓,橙色暮光軟軟透進這一方狹小天地。她隔著帳簾望那抹淡淡餘暉,不知怎的,又浮現出段麒麟那迷離風流的眉眼來。

那樣的眉眼,註視自己時,永遠溫柔憐愛。

城頭一搏,他猩紅的眼眶,可比這日落殘紅更加灼人?

“長寧。我總在猜你。”歐陽夏的嗓音低低傳來,散在重重餘暉中。

“你卻不願猜我一次。”

燕長寧眼波一頓,不由得側頭望去。歐陽夏斜斜倚在床榻邊,手悠閑的枕在腦後,閉眼假寐。好似沒有說過那句話一般。

而她也分不清他眉間隱現的落寞,是真是假。

第二日,軍隊照常拔營前進。這七萬軍隊雖龐大,卻是在無數山溝谷底秘密前行,意欲秘密的直搗黃龍。可三日後的一天,剛剛走到正午,燕長寧卻突然勒住馬韁,望了望天邊日頭,吩咐人在此安營紮寨。

眾人雖覺奇怪,可有越崢“絕對服從”的皇令,卻也無人敢來置喙。不一會兒,此間荒原上便多了一朵朵白色營帳,像祭奠的花,在昭示著什麽。

燕長寧靜靜坐在主帳之中,玉白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敲著扶手。

四周空氣突然緊了起來。

燕長寧手一頓,嘴角翹起一絲冷笑。

白影嘩嘩在帳中閃過,她猛地一把站起,眉目驚懼,“誰?!”話音剛落,只見面前揮來一掌,掌風急烈,皮膚生疼。

燕長寧靈巧躲過,手撐於扶手之上騰空往後一翻。白影如鬼魅般隨之跟上,燕長寧穩住身子與他交手,幾回合下來,已處下風。

那人用手肘頂著她的脖頸掠到墻邊,燕長寧後背猛地撞到硬物,不由得低哼一聲。她冷冷擡眼看面前的人,眸裏有一絲譏諷的笑,“於兄,你果真沈不住氣了。”

於遠之對她溫潤的一笑,眼裏沒有半分狠色,“長寧,你太不安分。”

“哦?”燕長寧學著他笑起來,“我這是礙著於兄什麽事了?於兄會嫌我不安分?”

“長寧,事到如今我也不再對你隱瞞。”於遠之淺淺笑著,神色認真了幾分,“你若現在退兵,不再插手叛軍一事,我便令人放了你們。如若你不肯合作,就別怪我心狠。”

“於兄用什麽要挾我?”燕長寧挑挑眉。

於遠之高深一笑,“長寧,你別裝傻了。我能這樣悄無聲息的進你的營帳,就說明,你所有的軍隊,都已被我包圍。只要我一聲令下,七萬大軍,血染黃沙。”

燕長寧隱隱透出驚訝的表情,“是麽?”

於遠之搖頭冷笑,“長寧,我知你一向冷靜。自打你進了玉屏山莊我便覺得你不是常人。可我也想不到你竟會如此助段麒麟。你可知天順泱泱兵馬不是鬧著玩兒的?玉無痕早已入魔,橫掃胡軍是早晚的事。你何不投誠,明哲保身呢?”

燕長寧無奈一笑。所有人都覺得她是在幫段麒麟開路,可知她自己心中,也有一份信念?

“於兄,”燕長寧正色,“天順泱泱兵馬確不是鬧著玩兒的。你我都清楚,此次天順出兵,夾雜著多少人的私心?你和於侍郎忠心為主,竭力想保天順百年太平,但你們可有看清楚你們信奉的燕川第一大國如今已是什麽樣子?於兄,我也要勸你一句,識時務者為俊傑,若你眼光如此狹隘,只想保住眼前太平,就不是長寧心中那個於遠之。”

於遠之眸光微顫。天順即便腐朽至此,有他們於家這樣死命的守著,撐個百年綽綽有餘。燕長寧想要瓦解它,還太早。

“長寧,你心中有這樣的抱負,不可謂不讓我刮目相看。”於遠之不打算讓步,“可你憑什麽勸我?憑你被我挾持,還是憑你的萬人軍隊已被我包圍在谷底?”

燕長寧的目光卻突然散去了驚懼,浮上一絲挑釁,只看她微微翹唇,“是麽?”

於遠之皺起了眉頭。他手中寒光一閃,一把鋥亮的匕首就要向她刺去。

身旁突然有青影飛來,於遠之手臂驀然一麻,匕首哐當落地。燕長寧脫了桎梏,一個旋身便從他面前閃開。

手臂痛麻,無法動彈。於遠之不由得冷冷一笑,燕長寧如此有恃無恐,原是有高人相助。

燕長寧沒看他,只是側頭對歐陽夏誠懇的頷首,“歐陽夏,謝謝你。”

歐陽夏負手站在一旁,淺笑不語。

“於兄。”燕長寧上前一步,“你確實包圍了我,可你包圍的,只是區區三萬大軍。剩餘四萬,都在谷頂等著呢。”

於遠之眼神一緊,倏的望向她。燕長寧眼光瞟向帳外。外面所有崢字軍都被於遠之的人馬挾持著。唯一的勝算,只在那最外圈的四萬大軍。

“你說你包圍了我,其實不過是自己跳進了圈套,讓我重新將你包圍了而已。”燕長寧淡淡笑著,“咱們這個圈中圈,可真是有意思得緊。”

於遠之冷笑,“原是我小瞧你了。”他頓了頓,覆又問道,“你怎麽察覺出我的?”

燕長寧笑了,“於兄偽裝得極好。可以說我從沒覺得你有異常。可自打我尚郡府遇襲那晚,你冒冒失失沖進房間將刺客一劍殺死時,我便肯定,你不簡單。”

於遠之無賴笑著不承認,“長寧,我那可是為了保護你的安全吶,你可不要恩將仇報。”

燕長寧呵呵笑了兩下,“於兄平時練功最不認真,在那樣慌亂的情況下竟如此準確的將長劍射入刺客左胸,一招致命。當時久谷與他挨得那樣近,你都沒有失手。長寧,佩服。”

於遠之笑意漸冷,“我此次出兵走金越山脈是秘密,你何以防備得這樣周全?”

“我從那時就懷疑你了啊,於兄。”燕長寧沖他眨眨眼,“從那時便開始防備你,豈有不周之理?”

於遠之眼裏神色多了幾絲陰狠。歐陽夏心不在焉的一瞅,便知此人內功強勁,馬上便可沖破穴道了。他一把用腳勾起地上匕首,向他走過去,“說完了,殺了吧。”

於遠之頓時有些驚慌。匕首向自己揮過來,卻被燕長寧猛地擋住——

“不要!”

她一把擋在他身前,握住了那把匕首,對歐陽夏搖頭,“歐陽夏,不行。”

歐陽夏嘴角冷冷翹起,“你還要婦人之仁?”

當晚把她從段麒麟身邊擄走,他聽她建議,用了不傷人命的炸藥包。知道她不忍增添無辜亡靈,他也就照辦了。可如今,對這樣一個強勁的敵人,她還要寬恕?還要留下後患?

“不是婦人之仁,”燕長寧垂了頭,“我是覺得,或許他還有用。”

歐陽夏冷冷垂下手,語調淡淡,“對敵人仁慈,就是對自己的殘忍。長寧,記住這句話。世間沒有絕對的公平,沒有絕對的無辜。”說罷,他一把甩開匕首。

“方才只一瞬,他便對你下了殺心,若我晚到一刻,只怕迎接我的,就是你的屍體。”他冷冷甩下一句話,負手走遠了。

燕長寧心潮起伏,她轉過頭看著於遠之,指骨攥得緊緊。良久,從地上撿起匕首,對著於遠之刺去——

刺的地方,卻只是他的肩胛骨。

歐陽夏冷冷斜眼瞟過來,嘴裏發出一聲譏諷輕哼。

於遠之悶哼一聲,腿一軟往後傾去。燕長寧將匕首抽出,摔在一旁。

“於遠之,不要再想作怪。否則,這把匕首下次刺中的地方,便是你的心臟。”說罷,她將他推出營帳。挾持崢字軍的兵馬見此情狀,立刻甩下長矛劍器。燕長寧擡手,遠遠望著谷頂影影綽綽的大隊人馬,心緒覆雜。

天光漸亮,日暮破雲,她不知道,千裏之外,已是大戰。

段麒麟的青北胡軍,與天順皇家軍在海慎高原正面交鋒。

狼煙四起,殺氣翻騰。戰場之上,旌旗搖曳,馬蹄踏血,長矛冷劍,乒乓交響。利刃入肉之音此起彼伏,讓人腦門的筋突突的跳。

青北胡軍所到之處,瘋狂占領城池,不給天順任何喘息機會。此刻與皇家軍正式交鋒,戰事膠著,不分勝負。

“玉無痕!上啊!”聶逸紅了眼,對冷眼觀戰的玉無痕吼道。玉無痕眉眼鋒利寒涼,原先的溫文爾雅,沐如謫仙蕩然無存,他眼眸如冰,周身殺氣。

他坐在馬上,對著對面軍隊正中,遙遙望去。

只是一瞥,眼中怒火便被猛然釋放。他倏然從馬上飛起,抽出身後長矛,凜冽的向四周揮去——

戰甲破裂之聲重重響起,胡人軍隊還未來得及反應,就見面前一人神似邪魔,只輕揮長矛,瞬間百人致死!

他攻勢如火蔓延,無情冷漠,踏地如飛,周身呈包圍之態,卻對他造不成任何威脅。他眸中殺氣如虹,便是微微靠近也能讓人膽寒。

唰唰唰唰——

又是幾十條人命。

胡人軍隊縱然再狂莽,此刻也有微微的怯意。戰友的死竟讓人頓失士氣。

聶逸在身後見勢,帶血的嘴角不由得狠笑起來,“段麒麟!你如何能鬥得過一只魔鬼!還不快快投降——”

語調驀地頓住——自己的頸前,不知何時竟多了一把利刃,寒光逼人。

“縱容你們許久,也該給點顏色了。”

身後,是一人微涼的語調,帶著被壓低的殺氣,直撲他的耳朵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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